第1章

纸箱比我想象的沉。

玻璃门在身后自动合上，冷气被截断，热浪猛地扑过来。我站在大楼阴影里，衬衫黏在后背上。离职证明对折着塞在裤兜里，边角硌着大腿。

垃圾桶旁边散着一叠文件，被雨水泡得发胀。我抬脚时差点踩上去，低头瞥见张总的签名横在首页，潦草得像被猫抓过。红色作废章盖了半截，油墨晕开了。

那是我熬了三个月写的算法框架。

纸箱突然歪了一下。显示器电源线从缝隙里滑出来，垂在地上拖出灰痕。我腾出手去捞，胳膊肘撞到箱角，疼得抽气。

“陈工？”

小王从旋转门里追出来，领带歪着。他手里捏着个U盘，塑料壳上还贴着测试部的标签。“你的东西……行政部清抽屉落下的。”

U盘里是上周的测试数据。我道了谢，塞进兜里，和离职证明挤在一起。小王欲言又止，最后拍了拍纸箱：“张总刚在会上说……要换更‘经济’的方案。”

我知道。人事总监给我看成本分析表时，印度外包团队报价那栏用荧光笔标得刺眼。

拐过两个路口，霓虹灯开始闪烁。老周的废品站亮着灯，铁皮棚子下堆满生锈的主机箱。他正踩着键盘卸螺丝，见我就笑：“又来卖书？”

纸箱搁在电子秤上。老周扒拉两下，拎出半包受潮的咖啡糖。“这个不算钱啊。”他踢开脚边的蟑螂尸体，把文件袋扔进废纸堆，“这些够换两碗红烧牛肉面。”

我盯着称重数字跳停。显示器卖了三十块，键盘五块。老周数硬币时，文件袋正在雨水里慢慢塌下去，首页的“核心算法”四个字化成了蓝墨水。

泡面在微波炉里转的时候，手机震了。陌生号码，区号010。

“陈先生？”女声很脆，像刚削好的铅笔，“我是《科技前沿》的苏媛。听说您离职前负责过天穹系统的神经网络模块？”

热水冲进面碗，蒸汽糊住了镜头。我听见自己说：“现在不负责了。”

“但专利局检索显示……”她停顿半秒，敲键盘的声音传过来，“您在三个月前单独申请了动态学习架构的发明专利？”

叉子戳破油膜，汤汁溅到离职证明上。张总的签名开始渗墨，像条干涸的河。

第2章

蒸汽在显示屏上凝成水珠，顺着屏幕边缘滑下来。我伸手抹了一把，指腹沾着泡面汤的油渍。专利局网站页面卡在百分之八十不动，刷新键快被我按出火星。

凌晨两点十七分。烟灰缸里堆满烟头，像截短了的代码。

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，吓得我差点打翻泡面汤。来电显示“林正阳”，那个总爱穿灰西装的知产律师。

“陈先生？”背景音里有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响动，“您发来的技术文档我看完了。”

我攥紧叉子，塑料齿陷进掌心。

“至少三个发明专利。”他语速很快，像在念判决书，“动态学习架构那个最值钱，侵权比对我都做完了——您前公司用的根本是您的私人研究成果。”

泡面汤表面结起一层蜡质薄膜。我盯着浮在上面的葱花，想起上周部门会议上张总拍着我肩膀说“公司会记住你的贡献”。

林律师还在说赔偿金数额，数字大得让我喉咙发紧。窗外有野猫在叫，声音像生锈的轴承。

“但有个问题。”他停顿的节奏像在敲回车键，“您在职期间的研发成果，按劳动合同默认归属公司。”

显示器突然亮起来，专利局网站弹出验证码。我盯着那串扭曲的字母，听见自己问：“如果我能证明用的是自己设备？”

电话那头传来开抽屉的声音。“源代码创建时间戳，开发环境日志，硬件序列号……”林律师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，“最好是能证明您从未使用公司资源。”

我转头看向墙角那台主机。机箱侧板贴着老周废品站的标签，散热风扇上还粘着去年双十一的优惠券。

挂掉电话时天已经泛青。我翻开床头柜，从电工胶布底下抽出个移动硬盘。插上电脑时主板发出短促的嗡鸣，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咬合。

文件列表弹出来的瞬间，楼道里传来早班清洁工的推车声。最底下的文件夹标注着“2021.03-自学项目”，创建日期比入职时间早了半年。

太阳穴突突跳着，我点开日志文件。满屏的报错记录里突然跳出张总秘书的邮件截图，日期是去年圣诞节：“陈工，张总让把测试服务器腾出来给市场部用，你的项目先迁到本地吧。”

泡面汤彻底凉了，浮油凝成白色斑点。我抓起手机拍屏幕，闪光灯把报错代码照得惨白。

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给林律师发邮件。透过猫眼看见个穿浅灰色风衣的女人，胸前挂着记者证晃来晃去。

“陈先生？”她声音和电话里一样脆，像刚拆封的SSD，“关于您专利的事……”

我抵着门没松手。她突然从包里抽出本杂志，封面标题是《天穹系统漏洞致多家金融机构数据泄露》。配图里张总正在发布会现场剪彩，红绸缎落地的瞬间拍糊了。

“他们用您的算法架构做了阉割版。”苏媛把杂志翻到专利索引页，手指点在某行加粗文字上，“但没删干净您留在代码里的数字签名。”

厨房水管在滴水，节奏像倒计时的秒表。我盯着她指甲盖上剥落的红色甲油，突然想起上个月测试部抱怨系统总在凌晨崩溃。小王当时在茶水间嘀咕：“印度人改的代码连异常捕获都没有。”

苏媛的录音笔亮着红灯。“现在他们系统崩了，客户在索赔。”她往前半步，香水味混着油墨味涌进来，“而您手里有完整版专利。”

主机风扇突然狂转，吹得桌上文件簌簌响。我瞥见离职证明从泡面碗下露出一角，张总的签名已经晕染成模糊的蓝黑色，像被雨水泡过的测试报告。

第3章

苏媛的录音笔还亮着。红灯像服务器宕机时的警报。

我侧身让她进门，她高跟鞋踩在去年房东送的劣质地毯上，发出湿柴断裂的声响。主机风扇突然停转，房间里只剩下厨房水管的滴答声。

“你们科技记者都这么拼？”我踢开地上的泡面箱，“凌晨四点堵人门口。”

她没接话，径直走向我的工作台。指甲划过显示器边缘，在灰尘里留下清晰的痕迹。“侵权比对报告我做过三份。”她点开我还没来得及关的文件夹，“但您这份最完整。”

我伸手合上笔记本。她指腹沾着油墨，最新一期《科技前沿》的专利索引页被她折了角。

“张总昨天开了发布会。”她从风衣口袋掏出手机，锁屏是天穹系统崩溃的新闻截图，“说系统故障是‘不可抗力’。”

视频里张总西装皱得像被揉过的A4纸。背景板上的公司LOGO掉了一角，悬在他头顶摇摇欲坠。记者提问环节，他突然掏出手帕擦汗，说技术人员正在全力抢修。

我想起测试服务器被强制迁移那天，小王在楼道里抽烟。“印度团队连日志分级都不做。”他当时把烟头按在防火栓上，“张总说够用就行。”

苏媛的香水味混着泡面味，让人太阳穴发胀。我推开窗户，晨雾粘在脸上像湿棉絮。楼下早餐摊刚支起来，油锅滋啦作响。

“专利局九点开门。”她突然说。

我转头看她。她正在拍我墙上的便利贴，那些写满算法思路的黄色纸片被晨光照得透明。“林律师约了您几点？”

便利贴上的字迹有些已经褪色。最旧的那张写着动态学习架构的核心公式，日期是入职前三个月。

手机在桌上震动。林律师发来消息：“已到专利局，带齐材料。”

晨雾散了些。我抓起文件袋往外走，苏媛的高跟鞋声紧跟在后面。楼道感应灯坏了，她在转角处绊了一下，录音笔掉在地上。

“你没必要跟来。”我捡起来递给她。

她接过时手指冰凉。“天穹系统崩了七家银行。”她声音突然低下去，“有家医院的呼吸机数据接口也断了。”

电梯门映出我们变形的影子。我的衬衫领口还沾着泡面油渍，她风衣下摆被门夹过，皱得像张总发布会上的脸。

专利局门口排着长队。我正低头整理材料，突然听见有人喊我名字。

小王站在队伍中间，手里攥着牛皮纸信封。他看见我手里的文件袋，脸色突然变得像被清空的回收站。

“陈工？”他喉结滚动两下，“张总派我来补登记……”

他信封口没封严，露出半截公司抬头纸。我瞥见“核心算法”和“紧急”几个字，被荧光笔涂得刺眼。

苏媛突然挽住我胳膊。“李教授在等我们。”她声音提高八度，引得前面排队的人回头，“技术鉴定会十点开始。”

小王倒退半步，纸信封擦过垃圾桶边缘。他领带夹还是去年年会发的，上面刻着“天穹系统1.0上线纪念”。

林律师从大厅冲我们招手。他灰西装今天熨过了，领带夹是个小小的天平。

“材料带齐了？”他目光扫过小王，“这位是？”

小王转身就走，差点撞到保洁推车。信封掉在地上，散出几页纸。最上面那张盖着鲜红的“加急”章，审批人签字栏空着。

苏媛弯腰去捡，被我拦住。

“别碰。”我盯着纸上那个熟悉的代码片段，“那是我的异常处理模块。”

林律师突然笑了。他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，里面整整齐齐贴着带时间戳的截图。“真巧。”他翻开最后一页，“张总派来的人，带着您的代码。”

大厅广播开始叫号。阳光穿过玻璃幕墙，把文件上的水印照得清清楚楚——那是我私人GitHub的LOGO，印在每页纸的右下角，像枚小小的指纹。

第4章

李教授的鉴定报告在专利局大厅里传阅时，我听见有人倒吸冷气。

A4纸哗啦作响，像被风吹过的代码页。报告最后一页盖着钢印，技术比对结论那栏用加粗字体标着"核心算法与申请人早期开发版本一致"。

"这不可能！"

小王突然从等候区冲过来，领带歪到锁骨上。他手里攥着那份加急文件，纸页边缘被汗浸得发皱。"陈工的代码明明..."

林律师伸手按住他肩膀，力道不重，但小王像被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僵住。

"贵司提交的所谓'原始版本'，"李教授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，"创建时间比陈先生GitHub仓库晚了十一个月。"

苏媛的录音笔正对着小王胸口。我能看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在抖，那下面别着天穹系统的员工徽章。

大厅空调突然加大风力，鉴定报告被吹到地上。我弯腰去捡，发现背面贴着张便利贴——李教授的字迹，写着"呼吸机数据接口已恢复"。

林律师的手机响了。他看了眼来电显示，嘴角扯出个古怪的弧度。"张总的法务总监。"他按下免提键，对方声音像被砂纸磨过："我们愿意和解。"

和解金额报出来的瞬间，苏媛的钢笔尖戳破了采访本。数字比我显示器卖废品的价钱多五个零。

"不够。"我盯着小王手里那份文件，"还有医院呼吸机。"

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。张总在背景音里吼着什么，听起来像被掐住脖子的火鸡。

回程出租车里，林律师一直在敲笔记本。后视镜里，专利局大楼渐渐变成灰色积木。苏媛突然捅我手肘："你上热搜了。"

手机屏幕上是《科技前沿》的专题报道，配图用了李教授鉴定报告的扫描件。评论区炸出好几个认证大V，头像是VC机构的LOGO。

车在老周废品站门口急刹。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堵在我出租屋楼下，公文包上别着张总公司的徽章。

"绕后门。"老周从废品堆里探出头，扳手上还沾着机油。他踢开挡路的键盘，"二楼收拾好了。"

铁皮楼梯吱呀作响，像随时会塌。二楼原本堆满废旧主板的空间，现在摆着张瘸腿办公桌。老周用拆下来的服务器机箱当凳子，显示器是某网吧淘汰的曲面屏。

"凑合用。"他抹了把汗，工作服蹭上机箱侧板的灰，"总比被那群黑乌鸦堵着强。"

林律师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时，铁皮屋顶正被雨点砸得咚咚响。文件抬头印着《劳动合同补充条款》，用黄色荧光笔标出第七项："保密期届满后，废弃资料不追责"。

"张总亲自签的。"林律师指尖点在某处，"去年裁员时为避税重签的版本。"

雨水从铁皮缝隙渗进来，在桌角积成小洼。我盯着水面上晃动的倒影，想起那叠被雨水泡烂的文件。张总的签名在废纸堆里晕开时，保密期刚过三天。

苏媛突然举起手机。屏幕上是实时热搜更新：#天穹系统抄袭实锤#后面跟着爆字图标。评论区有人贴出对比图，我留在代码里的签名像指纹般清晰。

"陈先生！"楼下突然传来喊声。穿黑西装的男人撑着伞，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，"张总希望当面谈谈！"

老周拎着扳手往下走，铁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林律师把文件夹塞给我："专利局归档完成了？"

我点头。他松了松领带，那个天平形状的领带夹在昏暗里反光。

"那现在，"他摸出震动的手机，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，"是他们求着你了。"

雨越下越大。废品站门口，黑西装的裤脚已经湿透。老周正用扳手敲打铁门框，节奏像在敲摩尔斯电码。

苏媛突然把采访本拍在桌上。最新一页写着某医疗科技公司的联系方式，后面画了三个感叹号。

"呼吸机厂商。"她指甲敲在电话号码上，"他们想买你的异常处理模块。"

屋顶某处传来金属断裂声。雨水漏得更急了，在服务器机箱上溅起细小水花。我摸出泡了水的离职证明，张总的签名已经晕染成模糊的蓝黑色，像被篡改过的日志记录。

第5章

雨水顺着铁皮缝隙滴在键盘上，F5键已经失灵了。我拿纸巾去擦，纸屑粘在键帽边缘，像被撕碎的代码。

"就这环境？"

门口站着个穿驼色风衣的男人，皮鞋上沾着废品站的泥浆。他手里拎着把黑伞，伞尖在地面划出半圆。

苏媛猛地站起来，采访本掉进地上的水洼。"徐总？"她声音变了调，"您怎么..."

风衣男没理她，径直走到瘸腿办公桌前。他从公文包抽出平板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我看见了天穹系统的股票走势图——断崖式下跌的绿线像被黑客攻击的脑电图。

"徐天野。"他手指划过屏幕，停在专利局的公示页面，"天使轮给你留了额度。"

老周在楼梯口咳嗽，扳手敲在铁栏杆上当啷响。林律师的领带夹反了下光，天平影子投在对方风衣领口。

徐天野突然踩上装啤酒的塑料箱。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但他站得稳稳的。平板递到我面前，是份投资意向书，金额栏空着。

"填你想要的数。"他指了指窗外，"比那群秃鹫开价高30%。"

楼下传来引擎声。张总的奔驰停在废品站门口，车轮碾过水坑溅起泥浆。两个黑西装小跑着撑开伞，后车门却迟迟没开。

苏媛的手机疯狂震动。她划开屏幕，热搜推送接连弹出：#天穹系统造假##张总采访翻车#。置顶视频封面是张总在发布会擦汗的特写，播放量正以每秒千次暴涨。

"精彩部分在三分十二秒。"徐天野从风衣口袋掏出钢笔，金属笔帽上刻着某顶级VC的logo。

视频里张总正对着镜头辩解："核心算法绝对是原创..."画面突然切到对比分析，我留在代码里的数字签名被红圈标注，像逮捕令上的指纹。

林律师突然笑出声。他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邮件，附件里《劳动合同补充条款》第七项被标黄放大。

"张总在楼下等你签字和解。"徐天野的钢笔在意向书上轻点，"我在等你写新故事。"

雨砸在铁皮屋顶的噪音里，突然混进警笛声。两辆警车堵住了奔驰退路，穿制服的人正在核对证件。

老周从楼下跑上来，扳手滴着水。"条子来找张秃子的。"他喘着气，"说是有人举报商业诽谤。"

苏媛突然把手机转向我们。最新推送来自财经频道：《多家金融机构拟集体起诉天穹系统》。配图里律师们正搬运成箱的文件，其中一份露出我GitHub的logo水印。

徐天野踩着的啤酒箱突然塌了半边。他晃了晃，钢笔在投资意向书上划出长线。

"抱歉。"我推开平板，"先处理完呼吸机的事。"

林律师从公文包抽出新文件。抬头写着《专利授权协议》，乙方是那家医疗科技公司。授权费数字比和解金少个零，但加粗条款写着"优先救治三甲医院"。

楼下突然爆发争吵。张总终于从车里钻出来，西装后背湿了一大片。他抬头瞪向二楼窗户，雨水顺着发际线流进眼睛。

我举起泡烂的离职证明贴在玻璃上。湿透的纸张逐渐透明，张总的签名晕染成模糊的污渍，像被删除的坏代码。

徐天野捡起掉落的钢笔。"有意思。"他吹掉笔帽上的灰，"那改天..."

警笛声突然尖锐起来。张总被带上警车时，有个警察正从奔驰后备箱搬出纸箱——封条上印着"核心算法备份"，但箱角露出半截咖啡糖包装，和那天老周从我纸箱里翻出来的一模一样。

苏媛的录音笔又亮了。她这次对准的是徐天野："徐总，听说您去年就撤资天穹了？"

"技术可以买。"徐天野转着钢笔，"但买不到这个。"他指了指我显示器上的代码界面，那里有行被注释掉的签名：/*C.M.2021.03*/

老周拎着扳手蹭过来。"二楼租金..."他搓着手指，"能折算股份不？"

雨停了。铁皮屋顶还在滴水，节奏像倒计时的秒表。林律师的手机屏幕亮起，专利局发来新邮件：三个发明专利全部完成公示。

我拿起徐天野的钢笔，在投资意向书金额栏写下数字。比张总和解金少两个零，但足够买下废品站整个二楼。

楼下的警车开走了。积水倒映着破碎的云，像被清空的回收站。

第6章

废品站的招牌挂在发布会背景板上，霓虹灯管缺了一截，"周"字只剩半边"吉"。

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我听见有记者在偷笑。老周站在签到台旁边，工作服换成了不合身的西装，领带结大得像被老鼠啃过的苹果。

"这logo绝了。"苏媛调整着话筒位置，耳环晃得厉害，"比那些硅谷风格的强。"

背景板后面传来纸箱摩擦的声音。小王从消防通道钻出来，怀里抱着三个硬盘盒，散热片都变形了。

"张总让销毁的。"他气喘吁吁地放下箱子，领带夹换成了普通回形针，"测试部偷偷留的备份。"

林律师蹲下来检查硬盘，天平领带夹碰到箱体当啷响。他撬开第一个盒子，里面塞着皱巴巴的咖啡糖包装纸——和那天从废品站文件袋里抖出来的一样。

"次级项目备份。"他抽出糖纸，背面印着天穹系统的内部编号，"够组三个专利包。"

徐天野在台下第一排翘着腿，皮鞋尖有节奏地轻点地面。他带来的投资团队正在传阅产品手册，有人对着废品站logo拍照发朋友圈。

大屏幕突然跳出专利局页面。林律师准备的对比图一页页自动播放，最后定格在我的GitHub提交记录上。时间戳比张总申请的早四百多天，像两发子弹先后射中靶心。

"陈总！"后排记者突然举手，"听说张总正在申请禁令？"

老周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。金属撞击声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，引发一阵哄笑。我弯腰捡起来放回桌上，扳手油渍在雪白桌布印出齿轮状痕迹。

"禁令需要举证。"林律师推了推平板电脑，屏幕亮起法院回执，"但他们提交的所谓'原始代码'..."

大屏幕切换成文件扫描件。张总公司的公章盖在每页右下角，但水印层分明是我的个人GitHub账号，像藏在纸币里的防伪线。

小王突然拽我袖口。他手机屏幕上是公司内部群，最新消息是张总摔碎了三台显示器。配图里有个纸箱格外眼熟，侧面用马克笔写着"呼吸机接口-废弃"。

"测试部刚扔的。"小王把手机塞给我，"负三层垃圾房。"

苏媛的高跟鞋碾过我的影子。她假装调试设备，压低声音："医疗科技公司的人在后门等。"

徐天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控制台旁边。他摘下钢笔帽，在流程表上划掉原定的产品演示环节。"直接放医院那边的视频。"他冲技术员抬下巴，"现在。"

大屏幕突然变成ICU监控画面。呼吸机数据流在右侧稳定跳动，我的异常处理模块正在工作，日志窗口不断刷新着/*CM_Ver3.2*/的标记。

台下快门声连成一片。有个女记者突然站起来，胸前挂着财经媒体的牌子："这算不算用医疗案例做营销？"

"算救命。"老周突然抢过话筒，锈铁皮似的嗓音刺穿全场，"我老伴上月用上这系统。"

全场安静了五秒。林律师迅速切换屏幕，专利地图像烟花般炸开，二十七个红点覆盖三大洲。每个红点旁边都飘着小字注释，标着各家医院的缩写。

小王又拽我袖子。这次他亮出的聊天记录里，测试部主管正在抱怨："张总让把次级项目全删了，连异常捕获都不留。"

"垃圾桶见。"最后一条消息后面跟着龇牙表情。

发布会结束时有冰雹预警。工作人员忙着收设备，徐天野的投资经理凑过来："张总刚卖了两套别墅。"

"付违约金？"我接过他递来的平板，上面是房产交易记录。

"不。"他划到下一页，"买下周边的废品站。"

老周正在门口拆背景板。霓虹灯管突然亮起来，缺角的"吉"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。林律师的手机亮起新邮件提醒，法院回执附件盖着鲜红的"驳回"章。

小王帮我们装箱时，偷偷塞给我个U盘。"测试部的离职礼物。"他眨眨眼，"张总不知道我们备份了云端。"

U盘外壳贴着便利贴，上面画着天穹系统的旧logo，被红色水笔画了个叉。

冰雹砸下来时，我们躲在废品站二楼。老周新买的咖啡机喷着蒸汽，和屋顶被击中的声响一唱一和。林律师摊开新收到的文件，禁止令申请书上张总的签名在发抖，像被干扰的信号波形。

"他买废品站干什么？"苏媛突然问。

徐天野的钢笔停在投资协议上。墨水滴在金额栏，晕染成微型黑洞。"掩盖证据。"他转着笔帽，"可惜..."

窗外白光闪过。闪电照亮对面楼顶的监控摄像头，红色指示灯像永不熄灭的警告信号。

第7章

冰雹砸在铁皮屋顶的声音像在敲摩尔斯电码。我盯着监控画面里张总的车，雨刷器疯狂摆动，像两个垂死挣扎的机械臂。

"法院传票。"林律师从快递袋抽出文件，钢印压痕还带着油墨味，"张总反诉我们专利欺诈。"

徐天野的钢笔停在投资协议上。他划开手机锁屏，银行到账通知亮得刺眼："巧了，A轮资金刚过审。"

老周端着咖啡过来，杯底沾着机油渍。他瞄了眼传票上的数字，吹了声口哨："比我二十年收废品挣得多。"

苏媛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叮咚响。她转过来给我们看数据面板——我们APP的下载曲线正在垂直爬升，评论区刷出满屏"支持正版"。

"李教授到法院了。"林律师翻着日程表，"他要求当庭演示算法对比。"

窗外闪电劈过。监控画面突然跳帧，张总的车门猛地打开，他钻出来的姿势像被弹出的异常日志。

法庭空调开得太冷。我搓着手指坐在原告席，哈气在桌面上凝成白雾。李教授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，像面投降的白旗——不过是张总的。

"请看投影。"他按下遥控器，大屏幕分裂成两半。左边是天穹系统的崩溃报告，右边是我的改进算法运行日志，"误差率相差17个数量级。"

张总的律师团突然骚动。有人递上文件夹，封面印着"商业机密"。法官扶了扶眼镜："被告有新证据？"

"这是陈默在职期间的开发记录！"律师抖出几张纸，边缘有碎纸机没切干净的齿痕，"证明算法雏形属于公司！"

李教授笑出声。他点开某段代码，光标停在时间戳上："2020年12月。"又指向张总提供的文件，"而这份记录创建于2021年11月。"

旁听席传来窃笑。后排有人举起手机，镜头对准张总涨红的脸。

"反对！"张总突然砸桌子，法官的法槌差点脱手，"他在篡改时间戳！"

法官皱眉调出技术报告。李教授提前提交的鉴定材料在屏幕上滚动，最后停在一行小字上：GitHub提交记录经区块链存证。

林律师突然推过来一张纸。是徐天野刚发的消息："APP下载量破50万，服务器快撑不住了。"

休庭铃响起时，张总踹翻了椅子。他冲向李教授的姿势像头斗牛，领带甩到肩膀上。法警拦住他的瞬间，旁听席亮起一片手机闪光灯。

"今晚热搜有了。"苏媛在笔记本上飞快打字，"#张总法庭暴走#话题已建。"

我们走出法院时，台阶上挤满记者。有个戴鸭舌帽的突然冲过来，往我手里塞了张内存卡："测试部全体离职礼物。"

徐天野的车停在路边。他降下车窗，手里晃着新打印的报表："三家风投追加投资。"报表最下方用红笔画着圈，数字比张总的索赔金额多两个零。

回到废品站时，老周正给新招牌接线。霓虹灯管拼出"默周科技"四个字，"周"字还是缺半边。

"故意的。"他踩着梯子拧螺丝，"留个纪念。"

二楼临时机房嗡嗡作响。小王带着几个前同事在调服务器，显示器贴满便利贴："张总不知道我们备份了云日志"。

苏媛突然尖叫一声。她举起手机，屏幕上是刚上传的短视频：张总在法庭怒吼的片段被做成表情包，配文"你的代码有bug"，转发量十分钟破万。

林律师的平板电脑叮咚响。他挑眉递给我看：天穹系统官网挂了维护公告，评论区被"求陈总收购"刷屏。

"明天二审。"他收起平板，"李教授说要演示呼吸机数据修复过程。"

小王突然扔过来一个U盘："张总删库前最后的备份。"标签上写着"天穹临终版"，画了个墓碑图案。

我插上电脑。文件列表展开的瞬间，徐天野的越洋电话打了进来："欧洲那边医院想谈合作。"

窗外，新招牌的霓虹灯亮起来。缺角的"周"字投在墙上，像个咧开的笑脸。

第8章

"默周科技"的霓虹招牌亮到第三个晚上，徐天野发来的估值报告多出个零。

老周的三轮车堵在公司正门口，车斗里堆满主板残骸。保安欲言又止，最后递给他一杯咖啡："周董，挪个位置？"

"挪个屁。"老周拍着生锈的车把，"当年陈默的显示器就这车拉回来的。"

玻璃幕墙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。我西装口袋里还别着废品站的工牌，塑料套已经发黄。

苏媛踩着高跟鞋冲进大厅，平板电脑差点拍到我脸上："张总上头条了！"

《科技前沿》深度报道的截图铺满屏幕，标题是《天穹系统：代码背面的血汗工厂》。配图里张总举香槟的照片被P上魔鬼角，评论区有人贴出加班记录表——凌晨三点的打卡记录密密麻麻，最上面那行是我的工号。

"技术组集体辞职。"苏媛划到下一页，小王的朋友圈截图里，二十几个程序员比着中指，背景是天穹系统空荡荡的办公室，"他们半小时后到。"

电梯数字跳动时，我手机震了。陌生号码，区号还是010。

"陈总。"张总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，"考虑收购吗？"

林律师刚出电梯，领带夹换成了纯金的。他接过我手机，按下录音键的姿势像在扣扳机。

"报价？"

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。报价单数字比法院判的赔偿金多三个零，但比徐天野最新估值少个小数点。

老周突然挤过来，机油味盖过了苏媛的香水。他对着话筒吼："再加辆三轮车！"

电话挂断得很快。林律师的平板亮起来，是张总公司的实时股价，曲线像跳楼机的轨道。

"技术组到了。"前台内线电话响起，背景音里全是熟悉的脏话。

小王第一个冲进会议室。他T恤背后印着"代码有屎，天穹必死"，扔到桌上的U盘还贴着测试部标签。

"核心算法3.0。"他敲了敲U盘，"张总不知道我们留了副本。"

投影仪亮起来。代码对比界面分屏显示，左侧是张总卖给银行的版本，右侧U盘文件里全是我的原始注释。某个函数块里甚至留着我的名字缩写，像埋在沙漠里的求救信号。

苏媛的录音笔亮着红灯。她突然问："这些能申请新专利吗？"

"能组专利池。"林律师快速滑动平板，"够告垮三个天穹。"

楼下突然骚动。保安跑上来报告："记者堵着三轮车拍照！"

老周抓起扳手就往下冲。我们赶到门口时，闪光灯正对着他的破三轮狂拍。车斗里那块生锈的主板被特写镜头对准，上面用涂改液写着"第一桶金"。

徐天野的劳斯莱斯缓缓停进车位。他下车时看了眼三轮车，突然掏出钢笔在估值报告上添了个零。

"品牌故事。"他指了指被记者围住的老周，"比路演PPT管用。"

回到会议室，技术组正在往墙上贴便签。每张都写着天穹系统的bug，密密麻麻像法庭的指控书。小王打开笔记本电脑，锁屏是张总摔显示器的监控截图。

"呼吸机接口修好了。"他调出医院发来的日志，"用的是你留在注释里的方案。"

林律师的手机震动。他看了眼屏幕，嘴角翘起来："张总又发报价了，加价20%。"

苏媛突然把平板转向大家。热搜第一换成#默周估值破亿#，配图是办公楼前的老周三轮车，评论区有人认出了车斗里那块主板："这不是天穹1.0的测试机吗？"

"不卖。"我按下会议桌下的紧急按钮。

整层楼的玻璃突然雾化，投影仪自动播放起专利文件。每页右下角都印着微型的废品站logo，那个缺角的"吉"字像枚荣誉勋章。

老周拎着扳手冲回来，身后跟着喘气的保安："记者要采访三轮车的故事！"

徐天野整理着袖扣站起身："我去讲。"他经过老周时突然停下，"这车入股吗？"

楼下传来喇叭声。张总的奔驰又来了，这次没停VIP车位，直接横在三轮车前面。车窗降下来，他手里举着新的报价牌，数字比上次多画个圈。

小王突然打开窗户大喊："张总！你代码有bug！"

整条街都听见了。

第9章

新品发布会的激光灯扫过观众席时，我看见了张总的后脑勺。他坐在第三排，脖子后面的赘肉堆在西装领子上，像台老旧的服务器。

"这套系统能识别47类可回收物。"我点击遥控器，大屏幕切换成废品站实景——老周正把易拉罐扔进扫描区，AI语音立刻报出："铝制品，回收溢价15%。"

观众席响起掌声。张总的肩膀僵了一下，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。

林律师猫着腰溜到台边，文件夹在暗处反着光。"收购完成了。"他压低声音，纸页摩擦声被麦克风放大，"刚签的字。"

文件第一页贴着天穹大厦的照片，成交价那栏被荧光笔圈出来，比张总上次报价少个零。

台下突然有人举手。是《财经周刊》的记者："听说贵司算法能识别天穹系统的代码废料？"

大屏幕适时切换。代码垃圾场界面弹出，红色光标正把一段残缺的循环语句拖进"可优化"区域。角落水印显示这段代码来自天穹系统2.3版，创建者签名被马赛克遮住，但注释里还留着/*参考CM框架*/。

张总猛地站起来。他西裤后口袋露出半截收购协议，甲方签名处的墨迹还没干透。

"这是商业诽谤！"他吼得太大声，领夹麦克风啸叫起来。

老周在控制台后头笑出声。他按下某个键，会场所有智能垃圾桶突然亮起红灯，齐声报错："检测到有毒废物！"

哄笑声中，苏媛的直播镜头稳稳对准张总。她手机屏幕上，观看人数正以每秒上千的速度暴涨，弹幕刷满"代码有毒"的表情包。

"技术演示环节。"我切换PPT，画面变成医院呼吸机的实时数据流，"这是用天穹废弃模块改造的监测系统。"

李教授从嘉宾席站起来。他白大褂口袋里别着废品站的纪念徽章，缺角的"吉"字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。

"改进后的算法效率提升1900%。"他点开对比图，左侧是天穹系统崩溃时的CPU占用率曲线，右侧是我们改造后的平稳直线，"就像把三轮车升级成磁悬浮。"

张总的手机掉在地上。屏幕还亮着，股票APP的界面上，天穹科技的K线图正在垂直跳水。

林律师又递来一份文件。这次是专利局刚发的证书，特别标注栏写着"基于废弃物再利用技术"。证书边缘印着一圈微缩logo，仔细看全是老周那辆三轮车的剪影。

"还有个彩蛋。"我敲击键盘，大屏幕突然播放起监控录像。画面里张总正指挥保洁扔掉文件箱，特写镜头对准箱体标签：《CM框架-废弃》。日期显示那是在我离职后第二天，保密协议刚好过期的时间戳。

观众席炸开惊呼。有投资人当场掏出支票簿，徐天野在VIP区举起香槟杯，杯底压着张刚签完的增资协议。

张总离场的背影被追光灯罩住。他西装后摆沾着座位上的口香糖，每走一步就被黏起半寸，像段运行卡顿的糟糕代码。

老周突然冲上台。他工作服换成了定制西装，但扳手还插在后腰。"演示下实操！"他掏出一把主板残骸撒向智能垃圾桶。

机械臂精准夹起每块碎片，分类提示接连弹出："PCB板-可提炼黄金0.02克""散热器-铝材回收""NVIDIA显卡-建议翻新"。最后一块生锈的芯片被单独分拣出来，屏幕上弹出识别结果："天穹1.0主控-历史文物级"。

全场大笑中，大屏幕突然跳出实时热搜：#张总代码不如废铁#。配图是我们垃圾桶的识别界面，和他跌倒在台阶上的狼狈背影。

林律师的手机亮个不停。最新消息是法院通知：张总刚提交的"技术窃取"诉状被驳回，法官批注栏写着"参见专利局第CM2023号技术鉴定"。

散场时，保洁阿姨正收拾张总留下的矿泉水瓶。智能垃圾桶突然报警："检测到有毒液体残留！"

瓶底的生产日期被镜头放大——那是我离职前最后一天。

第10章

红绸带绷得太紧，老周的剪刀卡在中间。他骂了句脏话，用力一绞，绸带断成两截飘落。剪子是废品站带来的，刃口还沾着机箱铁锈。

"这才对味。"他抹了把汗，工作服袖口在天穹大厦的新招牌上蹭出道灰痕。

大堂中央的防弹玻璃罩亮得刺眼。里面堆着那叠改变命运的文件——被雨水泡发的纸页，张总潦草的签名，还有咖啡糖包装纸。展柜标签写着"价值1.2亿的垃圾"，底下小字注明："实际成交价：两碗泡面"。

闪光灯晃得我眼花。苏媛挤到最前面，录音笔戳到我下巴："纳斯达克敲钟用这把剪刀吗？"

老周把剪子往裤腰一别："得磨磨。"

电梯叮的一声。小王抱着纸箱冲出来，箱里全是天穹系统的工牌。"前台抽屉找到的！"他抖出最上面那张——我的旧工牌，照片被马克笔画了猪耳朵。

"放展柜里。"林律师西装笔挺地指挥，天平领带夹换成了纯金的，"侵权证据链最后一环。"

他手机突然震动。邮件提醒跳出来：《张XX求职信》。附件简历的"工作经历"栏，天穹科技CEO那行刚被划掉，墨迹还没干。

"巧了。"徐天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后面，手里转着劳斯莱斯钥匙，"他办公室刚腾空。"

我们上楼时，保洁正在擦张总的名牌。酒精棉擦到第三遍，"CEO"三个字母才彻底消失。

老周一屁股坐上真皮老板椅，转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从兜里掏出个生锈的螺丝，摆在实木办公桌正中央："镇宅。"

窗外阳光正好。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废品站的屋顶，缺角的霓虹灯招牌在阳光下像个咧嘴笑的表情符号。

小王突然喊我们看手机。张总的朋友圈更新了，配图是空荡荡的办公室，文字是"重新出发"。定位显示在城南创业园，照片角落露出半张海报："天穹2.0众筹启动会"。

"用我们开源的代码改的。"李教授发来技术分析报告，最后附了个呕吐的emoji。

苏媛的直播镜头扫过办公室每个角落。观众突然暴涨——有人发现书柜里藏着张总和小姨子的合影，相框背面贴着"核心算法草稿"，其实是餐厅纸巾。

"要起诉吗？"林律师翻着竞业协议。

我摇头，指了指墙上监控。屏幕里张总正往纸箱塞公司纪念品，顺手把咖啡泼在服务器上。水渍形状像只竖中指的手。

纳斯达克的祝贺电话打来时，我们正在拆张总留下的保险箱。老周的扳手卡在密码盘上，咔哒一声，箱门弹开——里面是摞泛黄的离职证明，最上面那张是我的。

"裱起来。"徐天野接过文件，"挂交易所大厅。"

楼下突然喧哗。张总又回来了，在门口和保安拉扯。他手里举着"股权置换"提案，A4纸被捏得皱巴巴。

老周推开窗户喊："废纸回收在隔壁！"

整层楼哄堂大笑。张总抬头时，阳光正好照在"默周科技"的新招牌上。缺角的霓虹灯管突然亮起来，在提案上投下巨大的"吉"字阴影。

保洁阿姨推着垃圾桶经过。智能识别系统突然报警："检测到有毒废弃物！"

张总的领带在风中飘得像条上吊绳。